于坤：宜事宜家 远程居家办公与未来职业人生
发文时间：2020-03-05来源：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网
当前的这次疫情“黑天鹅”给我们提了一个醒：相比于我们认知的进化速度，我们的身体仍然较为原始落后；认知可以全世界畅行，身体还是在家比较安全。基于此，很多公司开启了“云上班”模式。其中大部分“云上班”地点是在家里。这种上班形式对于初入职场的年轻人来说，也许是新鲜的体验；而对于有家有口的上班族来说，感受可能就是五味杂陈。有人说居家办公兼顾工作和家庭生活是个两难，也有人说居家工作正好工作家庭两不误。我们可以结合这段时间居家远程办公的体验来首先思考，居家工作如何扬长避短、做好工作与家庭生活间的平衡？更进一步，如果真的能够做到高效地居家办公，在未来适当的契机下，不管是以自由职业者还是其他形式，把自己的职业模式转变成彻底的居家工作，是否有可能？会给我们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一般来讲，我们在工作中会消耗自己的时间、精力等资源；我们也需要扮演好、承担好自己的工作角色。同样，在家庭生活中，我们也会消耗自己的资源，也要扮演好、承担好自己的家庭角色。然而，每个人的时间精力等资源都是有限的。在一个地方用尽全力，在另一个地方资源可能就不够用了。例如，加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瘫倒在沙发上。此外，在工作中和家庭里，每个人被期待扮演的角色也可能不尽相同。例如，威严的领导如果到家之后还是继续威严，可能就会出问题。最后，工作中的压力还可能带回到家里，给家庭生活也带来负面的情绪状态。反过来也成立。如果有以上任一方面的现象呈现，我们就说，“工作-家庭冲突”产生了。上述的三类现象，我们分别称之为资源冲突、行为冲突和溢出冲突。
在传统的工作环境里，单位与家是两个物理上隔绝的地方，工作状态与居家状态也因此是两个相对分隔的状态。而居家远程办公，则是工作与家庭生活在物理空间上的合二为一，工作状态与居家状态面临着随时切换的可能性。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可能随时要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注意力）在公事和家事中切换，在切换过程中损耗很多资源，比如正在开视频会，“神兽”孩子突然大声呼唤你；可能随时要把自己的角色在工作状态和家庭状态中切换，在切换过程中来不及适应导致角色混乱，比如下属面前游刃有余的主管和孩子面前哭笑不得的母亲；也可能随时面临着工作压力向家庭或者家庭压力向工作的蔓延。在这种工作与家庭状态完全融合、无缝切换的情况下，产生资源冲突、行为冲突和溢出冲突的概率会大大提升，工作家庭更加容易失衡。顾不好家，也做不好工作。回想一下我们居家办公的经历，是否“中枪”了？
到这里，我们可以梳理一下。居家工作导致的工作家庭失衡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正常工作状态原本就有的工作家庭失衡或冲突；另一方面是因为居家远程办公而导致的原有冲突的放大或新冲突。
工作与家庭之“分”
首先，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操作，把因为居家工作给工作家庭平衡带来的冲突放大或者新冲突给尽量弱化。常规的操作是“分”，即定界限、少切换。在工作空间，尽量把资源、精力都投入工作；同时把工作角色和工作压力都留在这个时空，不带到家庭空间。同样地，在家庭空间，就尽量把资源都投入家庭，做家务，陪家人，同时，把家庭角色和家庭压力都留在家庭时空，不带入工作空间。此外，尽量保证工作空间和家庭空间都各自有完整的时间段投入，减少两个空间之间频繁的切换。这样，通过事先规划，让家人合理降低因为我们身在家中而对我们投入家庭资源、承担家庭角色的过高期望，把工作与家庭时空做好划分，并减少频繁切换，就可以降低资源额外损耗、角色混乱和压力快速蔓延等居家办公的负面效应，更好地平衡工作与家庭生活。
然而，以“分”来定界限与少切换，只是故事的一半。我们只是解决了居家工作带来的工作家庭冲突的额外增量，而对于原本就存在的冲突，“分”无能为力。
工作与家庭之“合”
故事的另一半是“合”。我们可以反向思考家庭的积极价值，充分利用居家远程办公的优势，形成工作与家庭的互相助益，来消弭正常工作状态中原有的工作家庭冲突，重新构建起工作与家庭更高水平的平衡。
1. 利用居家办公来有效恢复能量和资源水平
首先，可以利用居家办公来有效恢复能量和资源水平。虽然家庭可能对我们有资源要求、角色要求，也可能让我们有一定的压力，但是跟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相比，家庭还是我们感觉最温馨、最放松的所在。很多公司都在试图把公司布置得跟家一样，目的就是为了让员工可以在放松状态下提升绩效和创造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居家工作直接实现了我们在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工作的期望。居家工作，就等于在“充电站”里工作，在工作上消耗的资源，在家可以更快地得到恢复，也就不会导致留给家庭的资源不足。
2. 利用居家办公减少额外资源消耗其次，可以利用居家办公减少额外资源消耗。在家里办公，不需要长途通勤，不需要穿着正式，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资源损耗，可以把更多时间精力放在工作和家庭中。
3. 利用居家办公让你更自由、更专注地工作
第三，可以利用居家办公让你更自由、更专注地工作。在工作单位，同事坐在隔壁工位，上司可能随时过来打断你的工作；在家里，只要与家人协调好，那么你就拥有了一个完全自由、无人打扰的“自有空间”，可以让自己以更自在的方式更高效地工作。
4. 利用居家办公提升家庭关系质量
第四，可以利用居家办公提升家庭关系质量。居家办公，因为相对“与世隔绝”，只与家人共处，我们会发觉自己的一些工作原来不需要出那么多的差、开那么多的会也可以做好；我们也可以发现家人的众多隐藏技能，不管是在生活里还是在工作中。对于双方都要工作的家庭来说，系统性地协调彼此时间来顾家这件事，终于有机会可以彻底被讨论和实践。因为居家工作而带来的家庭时间的增加、对家人关注的增加、家庭内互动的增加，都会给家庭关系带来积极变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居家办公这段经历，不应当仅仅是我们特殊时期应对疫情不得已的被动之举，还可以引发我们对于工作-家庭关系以及职业生涯方向的更深入思考。每个人的职业发展状况不同，所在单位不同，家庭情况也不尽相同，但有一个主线是共通的，那就是，不管工作还是家庭，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不管是努力工作还是照顾家庭，归根结底，都是想要有一个不辜负的人生。曾经我们谈斜杠青年，谈无边界职业生涯，更多地还是在工作范围内谈融合和交叉，而工作与家庭时空之间的鸿沟仍在。然而，趋势在不断改变。
国际劳工组织2017年的报告显示，全世界范围内远程办公的比例逐年上升。例如，欧盟28国员工具有远程办公经历的比例达到了17%，而全面居家工作者也达到3%。在未来，工作与家庭之间可能会形成大合小分的局面，即工作与家庭总体时空上更加融合，但是具体事项上界限清晰。这次相对短暂的远程居家办公经历可以算一次练习。如前所述，通过设定界限、少切换，减少居家办公的劣势；用好“充电站”和“自有空间”，增加居家办公的优势，居家远程办公不仅不会带来更多的工作-家庭冲突，反而可以让工作做得更好，家庭也更和睦圆满。那么，如果把时限拉长到整个职业生涯，可以想见，这种家庭与工作互相助益的复利增长将会给人生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作者于坤系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教授，致公党党员）
